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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
    两个人像普通情侣那般一同在床上醒来,除了第一次醉酒断片,之后再没有过,基本上每次都是叶阮先离开,这次他却没有走。
    或许是不急着做别的事,亦或是贪恋这方寸之地的温柔。
    雁放还在看他,那眼神像是要透过这副勉强的外壳洞穿深处的灵魂。
    “那什么时候听不见?”雁放嗓音很低,有些哑:“我是说……以前。”
    叶阮收了力,枕着他的胸膛,抬手意外摸到脖颈上的敷贴。
    他思索两秒:“辛巴死的那天晚上,你在我耳边说了什么?”
    雁放搂在他后背的手臂收紧了,相挨的皮肤骤然烫起来,雁放箍着他,下巴抵在他发顶,嘴唇离耳朵不过咫尺距离。
    他呼吸急了些,不知在害羞个什么劲。晾了半天,才说:“我给你机会再问一遍。”
    叶阮把被他压到的长发拨到一旁,脑子还不算清醒,显得这句话更像一句玩笑了。
    “我的狗死了,你来做我的狗吧。”
    炙热的呼吸在悄然攀爬,热度爬到他完好无损的右耳边。雁放的手指缠着他柔软的头发,用呼吸燎着他。离得太近,像一场只给他心脏听到的小型地震。
    “汪。”
    ——单音节的气音。
    叶阮的眼睛睁大了,心跳难以抑制地震动起来。
    隔了这么久,他终于知晓了那晚的答案。
    这声“汪”在他心里演变成其他的响动,只有他能听到,什么东西在被迅速地瓦解、倒塌,仿佛地壳破开一条裂缝!那一瞬间,仇恨、快意都跌进这条裂缝中,在另一种可怕的灾难面前泯灭了意义。
    他被那漩涡混乱地吞进去,意识到自己想说些什么,有什么无法组织言辞的话闯到了嘴边,只差双唇相碰的距离。
    在这个寂静万分的时刻,雁放几乎要把他融进身体里。叶阮在他背后抬起手,迟迟没有落回。
    他张了张口,还是决定不说了。他很小声、很小声地骂了一句“混蛋”,停在半空的手落到雁放头顶。他抚摸着他。
    二十年前丢失殆尽的安全感,此刻被锁在雁放的怀中,毫无保留地涌向他。他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亲近一个人了,理性却在此刻轻而易举地出卖了他。
    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玩笑,怎么不算?
    紧密到没有缝隙的拥抱里,他连心事都藏得很轻。
    叶阮迟钝地醒悟过来,明白那裂缝到底是什么。
    ——那是一场命中注定的灾祸降临的跫音。
    雁放没多久就从床上爬了起来,怪羞的,红着一张脸顾左右而言他:“饿了吧?先起来吃点东西。”
    叶阮跟着坐起来,才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,“你给我洗澡了?”他心脏还跳得热烈,说完这句便抿住了嘴唇。
    “我给你洗的还少啊,收拾收拾能去干月嫂了。”雁放堪称落荒而逃,短短几秒就窜到了厨房岛台边。
    橱柜里只有一只碗,他给叶阮盛了一碗青菜粥,又去托盘里拿了只高脚杯倒牛奶给自己喝。高脚杯花里胡哨,杯面还烧有一朵红玫瑰,不知道是哪家奢侈品的配货,被他倒满牛奶,染得掉了价。
    叶阮拿瓷勺子抿粥喝,人也似个瓷人儿,心不在焉地喝完了,雁放自然而然接过碗,拿他用过的去盛了一碗新的给自己喝。
    他俩没耽误太久,换好衣服准备离开。临走前,叶阮把壁炉里的柴火浇熄了,火焰汹涌扑上,被冷水浇得透彻,刹那间只留下一缕魂似的烟。
    ——灾祸有什么可怕的?
    叶阮睨着那缕烟。
    他的灵魂每一寸皮肤都曾经布满燃烧的伤痕,他从火里活下来,再没什么可怕的。
    白天的伦敦恢复了祥和的繁华,那些藏在边角的黑暗似乎永远掩盖不了天光。
    温斯特安排了私人飞机送他们回国,波佩和宁致来送,见了面才松开握在一起的手。
    宁致操心弟弟,拉着宁远到一边嘱咐去了。波佩从后座下来,不一会儿,车窗边冒出一个金发小女孩,好奇又胆怯地看了他们一眼,又把可爱的脑袋缩了回去。
    波佩先把昨晚他们离开之后酒店的情况复述了一遍,感叹道:“原来好几年前温斯特先生就和哈里森签过对赌协议,这恶心的老色鬼!这次输得连本带利,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。真想看看他那堆满肥肉的脑浆里塞得是什么,我也是后来才得知,他居然安排了个“人肉炸弹”在舞厅,打算计划不成就鱼死网破!还好温斯特先生早有准备……”
    哈里森受挫,章世秋在伯明翰的路算是被迫断了,事态发展比叶阮预料的还要快。自从雁放搅进这一潭池水后,一切都像是按下了二倍加速键。
    叶阮安静地听完,反问她:“你今后有什么打算?”
    波佩“嘿嘿”一笑,没藏住往宁家兄弟那边飞了一眼,跟宁致的目光碰了个来回:“我打算带着孩子搬来伦敦了,唐人街也没什么好值得留恋的。”
    “嗯。”叶阮像是早预料到,提起:“我跟温斯特先生说过,他会照顾你们的。”
    “谢啦,boss。”波佩把头发捋到耳后,又转向雁放,“也谢谢你,小帅哥。”
    “小弟膜拜膜拜你。”雁放由衷地赞叹道:“昨天没顾上夸,帅呆了!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姐。”
    告别完,三人上了飞机,宁致朝着叶阮深深鞠了一躬,波佩还在外边热情地挥手飞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