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费劲扬起手臂,朝着小辫,朝着她的方向,眼皮愈发沉重无力。
郑阴萝……这风好冷。
我真想你牵一牵我,像小时候那样,把我欺负哭了,又担心我回家告状,就把我牵出了八千里的路,走得眼泪干了,小脚板都磨出了血泡,事后五位哥哥也只当是我闲着没事干儿,故意折腾自己。
——她不会来救我。
绝不会。
风声呼啸,拉扯。
赤血凤皇喉咙浸润血腥,视线逐渐模糊。
说不上多失望,只是有一种意料之中的尘埃落定,郑阴萝从小就是个小霸王,看上了就抢,抢人家的不给还,长大也是如此,要她吐出一口珠,剜下一片情,简直比割她肉还难受!
她精明又谨慎,心性还很残酷,那双乌溜溜、绿翠翠的春日照花小眸里,照的只有她那大兄郑夙。
——她总学不会爱。
好可惜,也来不及教她爱惜自己。
郑阴萝,我的小太阴,我的至高小神女,我死了你会哭吗?
会像小爷为哭的那样,给小爷掉好多好多晶莹剔透的小珍珠吗?我想着你为我多哭,使劲儿哭,可又不想你哭,你总说小爷没长大,可我已懂了这世间百疾,多苦,少甜,还有这一丝稍纵即逝的情欢。
少年独自迎风,对敌,再为心上这一阙,拜佛,敬献,死去,是不是……也算得上一等的盖世英雄了?
你为我骄傲么郑阴萝?还是一如既往觉得我蠢?
“哗棱!”
“哗棱!”
“锵锵!锵锵!锵锵!”
风浪被搅得破碎,他隐隐约约瞧见,花里郑阴萝那一张青白狰狞的奶皮小脸,被风刃顶得变形,那双唇仿佛还在说——
‘我真是,欠你个,恋爱鸟的——!!!’
他读懂她的唇语,有些想笑,但笑不出来。
可她。
可她。
挟凤!挟风!挟天威!
挟无上神势!
竟从那光辉灿烂的神阙高台冲他坠了下来!
……?!
郑阴萝?
你?你?你?!
不对。
她、她跳了凤凰台?
为了他?怎、怎么可能?这祖宗,这祖宗他最清楚她的性子,唯道独尊,又唯利是图,她的神典里,从来没有牺牲、奉献的字眼!赤血少帝心胸震撼,情火炽烈亦如岩浆迸溅,哪怕当她双唇贴在耳旁,他仍然没有几分真实。
她驱使着太漠凤凰,使劲掐他脸肉,阴狠道,“姑奶奶还没玩够,你怎敢擅自去死?”
赤无伤跌落到凤凰脊背,嘶声,“咳,郑阴萝,你快,回去,凤凰台必须镇守三千日夜,你方能……”
“蠢货!骗你也信!迟早剜了你的凤髓做甜汤喝!”
她细浓眉梢微挑,半边血妆恰似艳山红花,而灰绿蛇瞳缓慢游动,残破的戾光凝在眼尾,“六界诸位,我郑太阴神台崩塌,诸天不救的笑话,都看够了罢?”
言出法随,撼天动地,如枝枝利箭射穿无数窥探道法!
“砰!砰!”
天极镜骤然破碎,映出了诸神异样的脸色。
与此同时,六界诸灵功行同减,他们不得不骇然避退。
“想走?都留下来!既然要看,那便,给本君,好好地看!”阴萝指尖抹开那一丛艳山红花,饱蘸腥血,“我要高筑众生神台,你们不稀罕,百般阻拦我成道,既如此,那就,舍他众生,成我大业——”
“承蒙天与万道弃,今日历二万二千零一重神狱,破我死劫枷锁,修我不世帝王之功!”
要修!
就修帝王不朽业!
帝者,霸道,刚强,御道无极,敕神召鬼,尔等庸常为臣,我为倾世山巅,独揽浩然寰宇,镇杀非我之天命!
云澜天境又是一场震动。
“郑太阴……她不修众生基业?”
神灵议论纷纷,又心有余悸。
这小郑帝姬在位时,就是霸道难缠,如今又舍了众生这一层枷锁,岂不是更叫她无法无天了?他们不由得望向神洲至尊,“帝业道唯我独尊,难顾苍生,最是霸道蛮烈,昆吾天尊,太阴帝姬一瞬入道,这,这可如何是好?”
昆吾天尊同样心烦意乱,不等回应,又是一声惊呼。
“劫临了!是——鸿蒙初劫!”
初劫,为始,为尊,超圣破神!
正是时候!
“臭鸟!醒醒!渡末劫了!”阴萝凶他,“要是渡不过,你大鸟变小鸟!”
“……郑阴萝……唧咕……”
濒死之际,赤无伤主动捞住她的蛇腰,再一次埋进她胸花里,哑声模糊。
“郑阴萝,你别凶我,给小鸟,呸,是小爷,烧多两箱话本,要,要那种,少年仗剑天涯,被拐进黑店卖身三日三夜的,那老板娘峰回路转,还是自己儿时的小玩伴……”
“不准死,给我涅槃去!”
“咕咕,啊,什么涅,郑阴萝,我还在大兄的床底藏了一些宝贝……都给你了,咕咕,别便宜他们……”
这个傻鸟,都什么时候,还惦记着转移身家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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