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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    但祈云不再乐意去当任人宰割的猎物。他只想当一个正常人。
    可以不用吃药,不用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,被重复的梦境所惊醒。难道是他不想忘掉吗?他抬手,很轻抹去额角溢出的冷汗。
    头发长得有些长了,发尾堆在颈间,柔软的,刺的有点痒。
    “我是依依啊。”听见这声带着黏腻的模糊话语时,祈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。鸡皮疙瘩顺着肌肤惊起一片,如同在他耳畔诉说,像纠缠不放的,冰冷的蛇。
    祈云如鲠在喉,不知隔了多久,才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:“……姜仪。”
    他再一次喊出这个名字,带着疲惫,厌烦,和憎恶。
    是,他恨。每一个重复梦到姜仪的夜晚里,他的恨意都在加深。他无法放过自己,更没办法像离开江城时自以为是的那样,相安无事的分开。他曾经真的以为,就算当时会难过,情绪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淡。
    就算姜仪的存在,曾贯穿过他有限人生里的大半光阴,他也有信心做到——但姜仪太狠了。
    他把祈云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,把他摔断重塑,刻骨的,让祈云永远地困在了那场意大利的大雪里。
    姜仪多恶劣,他得不到爱,就将一切摧毁,获得了祈云最深刻的恨。
    就连最后的分别,都轰轰烈烈,掌控在他的手里。祈云受够了这样被姜仪掌控的人生,他不要让姜仪如愿。依依。
    祈云松开被攥的发麻的手指,慢半拍活动了少时,终于讽刺地想起,其实姜仪最讨厌的,就是这个小名。
    “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叫我,”那还是在追求他时的姜仪,用干净的,澄澈的眸子朝祈云露出有些落寞的神情:“我不想总是听话。”
    “我妈妈给我取的,但是她去世以后,就没有人这么叫我了。”姜仪拥有一头柔软的短发,他微微歪着,发丝拂过祈云的手背,适时流出了些依恋:“我也可以听话的。”
    姜仪说:“真的。我可以很听话。”
    “不用,”祈云稍稍背过手,他被姜仪的眼神戳中,他真切地体会到难过,于是恨起自己的不善言辞,只能说:“不用听话。”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,指尖碰了碰对方的发旋,轻声说:“依依……很好听。”
    姜仪歪了歪头:“不用听话吗?”
    “不用。”祈云说:“只是很好听。没有别的。”
    “那会一直这样吗?”
    祈云抿了抿嘴,说:“嗯。”
    姜仪的眼睛太漂亮了,祈云为里面的光亮信以为真。他真的以为一直就是一辈子,每声喊出的“依依”都是自己还算特殊的证明。
    但事实截然相反,祈云想,爱是假的,那声声切切,都是不加掩饰的恶。
    姜仪大概感到得意,因为自己愚蠢的信任。
    哪怕是闹得这般难看的如今,都还能最准确地戳到他的痛处,提醒着他,他付出的感情,有多么轻易地被践踏。
    ◇ 第50章 “原谅?”
    碰见姜仪,原本是意料之中的事。
    外面的天泛起鱼肚白,天空灰蓝色,透过窗帘的缝隙闯进来。
    祈云拉开厚重的帘布,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向下,看见了omega站在楼下的身影。
    颀长,纤瘦,立在风雪之中,同祈云记忆中一样,像是这两年来,没有任何变化。
    像是拥有默契的心灵感应,对方原本低垂的头颅稍稍昂起,隔着两层楼的距离,很浅地勾出了点笑意。
    祈云扇动了下纤长的睫毛,捏着窗帘的指腹不太重地摩挲两下,在omega裸露到有些直白地目光里,转过了身。
    窗帘被再一次拉上,房内重新陷入暗色。
    祈云的动作幅度不算大,但尾指处的肌肤依旧蹭到起雾的窗,带来一阵湿润的凉。空气中的温度达到设置的气温,在提示音响起之后停止运作。
    他起身,借着细微的光线摁开了屋内的灯。冷白的光线倾洒而下,没有缓冲的时间,其实是有些晃眼的。
    但祈云对此早已习惯,所以眼皮都未曾眨一下。
    他垂眼,系好睡袍的衣带,只露出苍白的瘦削锁骨。
    门铃如期而响,祈云落在衣带上的指尖不太明显地停顿,直到铃声暂停,他才终于站起身,起身开了门。
    熟悉的,渗入他骨子深处的酒气,顺着门打开的缝隙钻进来。强势的,带着主人汹涌而来的想念,裹挟着潮湿的空气,直逼得祈云向后退了两步。
    祈云松开握住门把的手,整个人被笼罩在玄关处的灯光之下。
    omega仰着下颌,似乎想要努力看清这个alpha的模样,目光寸寸梭巡,想要将他刻在心里,好让自己再也不能忘掉。
    祈云皮肤白了许多,姜仪很慢地出了会神。冷白的光线穿过他的发丝,漂浮在空气里,落在肌肤上时,姜仪莫名生出,对方下一秒就会在自己面前消失的错觉。
    “很久不见,”omega不动声色地掩去眸底的局促,扯出点笑意,垂在身侧的手背在身后,不易察觉地发着颤:“……祈云。”
    他顿了顿,眼神划过对方裸露出来,形状漂亮的锁骨。再下面一点,那里有颗痣。
    “你瘦了。”姜仪收回目光,轻声叹。见祈云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,姜仪也不恼,识趣地转移了话题:“我能进去坐坐吗?外面好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