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权座之外不值一提 第102节
    敌军压境尚且不能令她胆颤,这两句话又算得了什么?
    情啊爱啊,算得了什么。
    今安站起在阑干旁徘徊两圈,扪心自问数遍,问不出所以然。
    炉上的炭都要烧冷了,今安想起来,转回去捂他额头,冰冰凉一片。她有些生气,“非要感染风寒才罢休吗?”
    虞兰时看她,“不敢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轻,雨声太响,离近才能听清。虞兰时拿下她捂在额头的手,握紧将她拉近。
    “本王奉旨斋戒。”今安在近而又近的距离停下,从他的唇看向他的眼,“色戒算吗?”
    虞兰时来前翻遍书籍,熟读祭祀禁忌,“算。”
    呼吸游丝般在彼此鼻端拉锯,极其慢又极其快的一瞬间。
    灯花溅落,虞兰时低头靠过去。
    雨滴在她眉心。
    潮湿的香气淹没了他。
    第125章 寒食祭(七)
    虞兰时梦到过相似的情形。
    在逢月庭屋脊,在游龙后巷,在大雪夜。梦寐复刻从前,企图诱惑他入深渊,在他即将触碰时化为泡影。
    就如同数日来她对待他一般,忽冷忽热,若即若离。
    杀人不过头点地,她却要判他一个凌迟之刑。
    从前到如今,洛临城到华台宫,从未有一刻,他不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。
    与其挣扎,不如一起坠落深渊。
    同归于尽。
    呼吸,连同贪兽的镣铐,被咬断在唇间。
    虞兰时脸上的雨滴弄湿了今安,湿漉漉的水汽碾磨在唇面,被他搅进唇舌间,又凉又热。
    手掌循着王侯重衣抚摸而下,虞兰时将今安拦腰勒入怀中。
    苦于忍耐的一些东西亟待宣泄,一味侵占,呼吸也不给间隙。以前的少年模样无害,实则莽撞。到现在,暌违许久,更加莽撞。
    今安深知,虞兰时不是什么斯文人,充其量就是顶着张斯文的皮。骗人骗自己,进退得宜,佯装无害。站在三尺外,看向她的眼睛全写满贪欲。
    靠近了,摸到清清冷冷的皮相之下,弩张的筋骨,喷薄的喘息。
    柔软的唇肉中藏着洁白尖利的牙,她嘴里哪一处都成了他的猎物,勾缠亲吮,一点一点地吃掉。
    虞兰时怀里潮湿炽热,今安勾住虞兰时脖颈,任他吻到侧颈,看去他身后的大雨。
    漆黑雨线遮蔽远处高台,遮蔽过往巡逻人的视线,容许这所窄亭里一晌贪欢。
    脸侧被人捧住,轻抚,今安双目焦距一定,面前人已然不容拒绝地靠近过来,占据她的视线。
    鼻息可闻的距离,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眼唇之间,轻声问:“看什么?”
    今安说:“看雨。”
    虞兰时皱起眉头,“好看吗?”
    今安手指沾着他鬓角水滴,揉他湿红唇下那粒小痣,“没有你好看。”
    虞兰时一愣,眉头松开,耳根的红潮一下蔓延到脖颈脸侧,他扑簌着睫毛垂眼,唇角勾起,遮遮掩掩地低头。
    论起脸皮这块,虞兰时的确是虚长年岁。
    今安觉得虞兰时反应太可爱,去勾他下巴,亲他唇下小痣。软红的唇一触即离,没等抽离,惯会得寸进尺的人已然又亲上来。
    夜雨围城,将今安与虞兰时困在狭小的亭阁中。
    烛火暗摇,若是此时有人从挂下的帘席缝隙看进来,可以看见乌发玉面的青年坐着,肩臂将怀里女子紧紧圈抱,低头,沉湎不休地深吻着。
    前襟被压出皱褶,怀里人严丝合缝地嵌合进他的胸膛。
    啪一声,油伞炳砸下地面。
    今安抬头,看去挂席后。
    阿沅正手忙脚乱地捞伞,捞也不及,僵在原地,满脸以死谢罪的表情。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阿沅午时观天象,就知道这雨肯定要下,揣了一把伞过去,接了两个人回来。
    王侯驻地,自与普通官员不同。庭室宽敞,一眼望不尽,各处檐角都有仆人听令,屋里点了炭笼,驱开连日大雨的寒意。
    门前站定,今安侧眼看虞兰时,伞太挤,他身上的衣服湿得没一处好地。
    今安吩咐阿沅,“去拿件衣裳给客人换。”
    阿沅头也不敢抬,下去了。
    片刻后衣服拿过来,是套纯黑的男子衣衫,半旧不新的衣料。阿沅僵着手臂递给今安,在今安眼色下转头递给客人。
    客人作揖道谢,拿着衣衫转去里间的屏风后换。
    厅里就剩饮茶的今安和呆立的阿沅。
    该说不说,但凡阿沅晚去那么一时半刻,也不会正正瞧见。她家王爷不计较这点小事,可阿沅窥见这样的秘密,又是这样的秘密。
    虽然这个秘密从一年多前的雾明山下就被她撞破一角。
    但是但是,阿沅坐立不安,无意间看到今安绯红浅浅的脖颈。
    不知是热茶熏的,还是……
    阿沅:“……”
    许久没有这样度日如年过。阿沅盯着门扇被风吹晃过几回,屏风后的客人还没出来。
    今安搁下茶杯,看阿沅一眼,走去了屏风后。
    阿沅站在原地目瞪口呆,心说这二位可真不见外,一点不避人,她还看着呢。此处不宜久留,阿沅连忙走出这个是非之地,不忘关紧门,离远到院门处站岗。
    适时第其换岗回来,见着她,“你怎么这副模样,撞鬼了?”
    阿沅有苦说不出,拦住他要跨进去的脚步,“刚刚在你屋里借了一套衣服,和你说一声,你也别想着能拿回来了。”
    第其问:“拿我的衣服去干嘛?”
    阿沅说:“借给一位客人。”
    “客人?哪位客人?”第其丈二摸不着头脑,顶着浇到额面的密雨,看向门窗闭合、灯火摇摇的屋子。
    屏风后摆着张拔步床,床前挂杏色帐幔。
    里头没有点灯,外头的烛火隔着屏风扫进一些微光,轻柔笼上虞兰时眉眼,眼睑半合不合,洇着光。
    身上人跨骑在他腰胯上,将他压坐在床边踏脚,低头亲吻他。
    昏暗里感官尤其逼仄,所触所感全被身上人占据干净,顾不得门外风声雨声,是否有人窥伺。
    犬类秉性,主动靠近人时生怕不受喜爱,要迫着追着,不给一丝拒绝的余地。而一旦确认自己被喜爱,便显得乖巧。
    让坐下就坐下,让张嘴就张嘴。仰颈接她的唇,怀抱大敞,利齿也收起,任由她动作辗转。咽不下喘息声,动情得很。
    凉凉的指腹点过虞兰时喉结,今安手指梳进他的发,按上他后颈,退开看他。
    挡着灯火的屏风上绣的是鱼水图,波纹影子游曳在虞兰时脸上。
    伸手去碰,鱼水游到她手上。
    虞兰时与她对视,偏头亲她指尖。
    今安在背光处,目光从他头顶扫到黑衣封起的锁骨处,肆无忌惮,如同在打量名下私有的财产。
    简练黑衣代替了拖沓大袖长袍,束着青年的窄腰长腿,头发大半还是湿的,些微蜷曲地披散下肩背。今安撩一撩他的头发,往下抚他肩膀衣料。
    “你穿这身回去,同行的官员见到若是问起,该怎么答?”
    “迷路了,夜遇大雨,幸好遇到好心人收留。”
    胡诌得一本正经,今安笑,“祭坛里到处是守卫,到处是眼线,哪位是收留你的好心人?”
    虞兰时也笑起来,握上她放在脸侧的手。
    对视几息,不知怎么又吻到一起。
    雨水落窗落屋瓴,敲打声循此往复,给人就此到天荒地老的错觉。
    太多了。
    今安想着,伏在虞兰时颈旁,嗅他身上掺了水汽的檀香,思绪四散。
    黑色真是不称他,死气沉沉,没有那些艳丽颜色穿在他身上好看。找个日子,多弄些花里胡哨的来给他试。
    尺外物什都是影影绰绰的灰暗轮廓,光投进这一小处,照见她殷红唇角,在他低头咫尺。
    虞兰时碰上去,贴在今安唇面呢喃,“不想回去。”
    今安安抚地揉他耳根,“要回去。若是他们问起旁的事,以虞卿的机敏,自有应对法子。”
    虞兰时不言,闭眼闷进她发鬓间。
    听她缓声说,“摄政王辇架需在祭坛停留三天。”
    “你也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。”今安说,“若是虞卿表现上佳,本王或许会考虑多收留你一些时间。”
    不等虞兰时再问,今安已经推他肩从怀里离开,空落落的一片风卷过。
    她扶着屏风回眸,“虞卿,走出这道门,你就只是虞卿。”
    ——
    阿沅奉命送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