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
“说起来,还是二公主受宠。纪家儿子成了七殿下的伴侣,也没这样的恩典。现在只不过成了二公主的面首之一,就有这样的造化。也不怪二公主身边总有狂蜂浪蝶往身上扑。有这样的好处,我也很心动,如果二公主能看上我就好了……”
纪修捏紧了拳头。
精神体强度晋级后,就有这样的缺点。
宾客间的窃窃私语,指指点点,被放大了无数倍。
他听得真切,看得明白。
菲尔亚德在餐厅和他说的时候,他多少带着些质疑。
对纪这个父亲,他心中虽然觉得对方装,虚伪,却总带着一层滤镜,觉得他高踞云端,只可远观不可亵玩。
纪昌被封伯爵只是这几日的事,纪府的请柬也是这周才送到帝星各权贵府上。
苏南大公爵府上收到了。
斯汀顿向来不关心这些,不知道府上有没有收到。
菲尔亚德破天荒地没有拿这件事来取笑纪修,甚至想瞒着他。
纪修想要找到父亲问一问,帝星传闻是谣言,还是事实。
在宴会主厅看到了二公主牧厌霜,纪修知道不用问了。
宴会主厅,二公主牧厌霜坐在主位上,纪昌和芝姜在下首做陪,三人相谈甚欢。
看见纪修,牧厌霜笑着没有说话,纪昌先开了口。
“纪修,快来见过二公主殿下。”
纪修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尴尬。
他垂下眼,调整好了情绪,嘴角扯出笑容。
“见过二公主殿下。”
牧厌霜今日格外温和,对他露出笑容。
“都是一家人,不必多礼。”
一家人?
这样的说辞,让纪修觉得无比讽刺。
“贺父亲大喜。”
纪修送上祝福。
纪府今日宴会的名义就是庆贺纪昌晋升伯爵。
二公主的入幕之宾,这样上不得台盘的话,宾客们也只敢私下小声议论。
虽然里子没了,遮羞布还是要盖好。
纪昌今日心情格外好看纪修都顺眼了几分,见他乖顺,罕见地问了他几句日常。
纪修一一回答。
父子两人平时话少得很,说了几句,纪昌就打发他去招待宾客。
“今日宾客众多,和你年龄相仿者不少,你哥哥分身乏术,你去帮忙。”
“是。”
纪修乖顺地搭了话,退下来。
宴会上,人们的恭维欢笑,在纪修听来虚无缥缈不真切。
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的宴会厅,整个人有些浑浑噩噩。
直到手被抓住。
“纪修——”
他被人抱进怀里,浓郁清幽的玫瑰花香扑了他满脸。
“亲一下,就不哭了,好不好?”
牧知岁用轻松温柔的嗓音哄他。
在夜色中站太久,纪修脸上的泪都凉了。
他已经接受父亲不爱他,但他无法接受父亲的形象坍塌碎裂。
双手抓着牧知岁的衣服,脑袋埋在牧知岁怀里,他不想抬头。
冰冷的机甲有些硌人,纪修贴得不舒服,撒娇地哼唧了两声。
耳边听到牧知岁带着浅笑的无奈叹息,半身机甲变换成轮椅,他被抱着坐在牧知岁腿上,下巴被捏着抬起来。
细密的吻落在他脸上,吮干了他脸上的泪。
纪修眼眶泛红,泪珠缀在眼睫上,要掉不掉,可怜又软糯。
牧知岁没有见过这样的纪修。
他接到了斯汀顿的的通讯,一堆人七嘴八舌地说明了纪修来了纪府。
纪府往庄园送了请柬,牧知岁没打算来参加,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扰乱纪修考试的心情,请柬的事儿只有他、泽维尔和红连知道。
二公主牧厌霜向来肆意惯了。
帝国皇室靡乱已久,不过维持外表一个华丽的壳子。
他有心改变,很多时候却觉得无力,不知道坚持的目标什么。
有时候他会想,这样烂透了的帝国,让它烂掉就好了,还做什么努力?
每当他这样想,向着深渊坠落时,总有人会伸手拉住他,告诉他阳光的温暖。
他不愿纪修看见帝国的靡乱,那样明亮清澈的眼睛,不该染上阴霾。
或许他做不到永远,能晚一日也好。
“纪修,对不起。”
虽然不是他的错。
纪修勾着他的脖子,整个人像只无尾狐一样攀在他身上,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。
“岁岁,我难受,心……痛……”
“有我在。”牧知岁的手一下一下捋着他的后背,平缓他的情绪。
“父亲……他不该是这样的……”
牧知岁的动作停滞了一下。
他理解错了?纪修这样只是因为纪昌?
他以为,纪修和纪昌之间父子感情淡漠。纪修如此难过是因为……
“妈妈还在的时候,父亲对我还是很好的……”
纪修埋在牧知岁肩上,东一句西一句,漫无逻辑地说着他幼年过往。
牧知岁安静地听着,不打断他。
或许是幼年时印象里的纪昌形象过于光伟正,让纪修心中一直怀着美好的憧憬。
纪修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,吸了吸鼻子,他渴了。
但他不想去宴会厅里取酒水。